2010年3月21日 星期日

嘉南大圳之父‧八田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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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呼!曾文溪溪水淙淙的長流

倚託此蜿蜓長堤,久恒涵濡為碧潭

貢獻滾滾環漩不息的灌溉水源。

祇要這翠流不斷,足以使諸位的芳名垂留於不朽。』

          -  殉工碑追弔碑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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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灣演義:嘉南大圳之父‧八田與一


※ 他的都江堰 我的烏山頭



日前拜讀曹長青〈中國正開「兩騙」會議—從章子怡、余秋雨談詐捐〉,我錯愕不已,因為就在前一天,我才剛為學生上完余秋雨收錄在高二國文課本中的〈都江堰〉一文。對於「文不如其人」,不只我感到驚訝,學生們也不敢置信。


余秋雨的文章每年都「蟬聯」在台灣的教科書上,然而年復一年,筆者卻教得痛苦無比。這篇文章是在講述中國的戰國時代,四川郡守李冰修建都江堰的故事,故事的本身並沒有問題,問題出在它並不適合作為台灣高中生的教材。


不論就時間上或空間上而言,李冰修建都江堰與學生們的生活經驗都是疏離的。試想:一篇講述二千二百多年前治水的故事、一個連台上的老師都沒有去過的場景,如何能激起學生的學習欲望?其結果是:台上講得心虛,台下聽得空虛,大家只能神遊在「故國」的「壯麗河山」,隨他湧起那「激動人心」的「中國情懷」了──卻不知那是虛構的。


捨棄他的「都江堰」,我們有自己的「烏山頭」,不是嗎?

於是,在上完了「正課」之後,我趕緊播放去年才上映的動畫《八田與一:嘉南大圳之父》給學生看。

播放的過程中,最讓我感動的是,當畫面出現歷時十三年(1917-1930)的烏山頭水庫終於大功告成,要舉行開閘儀式時,隨著劇中的「阿文」轉動手中的轉盤,出水口的水「涮──」地奔洩而下的同時,教室裏也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當時我為學生這種發自內心、突如其來的反應震懾住了,心想:這才叫感動,這才是文學。

影片結束後,學生們爭相跟我分享他們的感受:「老師,好想哭……」、「老師,好感動喔,我沒有想到一個日本人竟然會對我們這麼好,曾經那麼認真的為台灣做過這麼多事。」


「老師,我印象最深的是在發生『台日薪資爭議』時,八田先生說的那一段話,他說:『不相信工程能完工,這些大笨蛋,你們為何冒生命危險在這裏?不相信這工程竟還來工作,這不是太可恥了嗎?』──這段話讓我感到很震撼也深受感動。」


是的,這就是我要的,我要學生看到一種「典範」──一種可以終生奉為圭臬的典範,而不是被別人灌輸虛幻不實的「贗情」。


相較於八田與一的高潔人品,詐捐的余秋雨該被趕出我們的教科書了;他的都江堰,我的烏山頭──就此分兩頭。( 顏利真/作者為高中教師 / 自由廣場 2010-3-22)




※  阿九 鬧 八田




維基:八田與一

殉工碑追弔碑文

「嘉南大圳的竣工所蒙受的利潤是廣泛而雄偉,
尤其引水工程與施工方法,以鬼斧神工而可居於
全世之冠,因此工程細緻艱鉅,為此歷經十年辛
楚星霜於此竣工。歿者諸位在此期間蒙難不幸災
厄,或罹患風土惡疾,飲恨殞歿於異鄉,永眠於
斯土,實不堪痛惜與憐憫。諸位雖身為工程的殉
難者,由於這犧牲得以鼓勵士氣,完成此項宏偉
工程,可謂是諸位的功績。嗚呼!曾文溪溪水淙
淙的長流,倚託此蜿蜓長堤,久恒涵濡為碧潭,
貢獻滾滾環漩不息的灌溉水源,祇要這翠流不斷,
足以使諸位的芳名垂留於不朽。因此,卜葬於斯
土立碑,藉以永懷諸位。」



◎ 嘉南平原水利之父─ 八田與一 《自由時報》專題報導

一九四五年八月,二次世界大戰終於結束。那年九月一日的清晨,南部的烏山頭水庫籠罩在一層薄霧中,那是颱風來臨的前一天,烏山頭的風,很大。放水口的水流疾馳而過,像數條白練。一位穿著和服的女子,站在放水口上,扶著欄杆,凝視著水流向下穿過。 她輕輕地脫下木屐,整齊排放在一邊,走到岸邊,往下一躍,和服的帶子不由自主地往上翻揚。

婦人跳水的消息傳出,震驚全烏山頭和嘉南大圳組合的人,壯丁們全數出動到各水路打撈,但入夜之後,颱風來襲,打撈工作,不得已全部暫停。九月二日,風雨停了,烏山頭水庫的工作人員將水門關上,仔細搜索,終於在放水口下方六公里下流處,尋獲婦人的遺體,和服上繡著八田家的家徽,這位女子,名叫八田外代樹,她四十五歲。

西元二○○○年五月,專程從日本石川縣等地包機來台南、人數超過百人的團體,他們主要目的地是烏山頭水庫。他們來這裡的原因,與五十五年前在烏山頭投水的八田外代樹一樣,都是為了同一個男人,他的名字叫八田與一,他被台灣人奉為嘉南大圳之父,是烏山頭水庫的興建工程師。

八田與一,日本石川縣人,出生於一八八六年,畢業於日本東京帝國大學土木工學科。

一九一○年,經過多次武裝鎮壓,日本政府確立對台的基本政策,開始對台的各項建設。時年二十四歲的八田與一首次踏上台灣的土地,到台灣總督府報到,也開始了在台三十多年的歲月。那時的八田,英姿颯爽。一抵台,即開始調查嘉南平原水利狀況,他認為只要有水,嘉南平原上的不毛之地,即可成為沃野,如果在官田溪築水壩,廣設灌溉排水渠於嘉南平原上,不僅可以防洪、蓄水、消除鹽害,農作物產量也定可大增。

八田與一的構想,就是烏山頭水庫及嘉南大圳。而這兩項構想,總經費預估要花掉台灣總督府一年歲收的二分之一。完成之後的灌溉面積則達十五萬甲,也造就日後嘉南平原一年三期稻作。

一九一○年時的嘉南平原雖有零星的稻田,但都屬於天田。山區則生番出沒且多瘴氣,瘧疾還是當時主要的傳染病。

日本人將台灣視為重要的經濟殖民地,主要的經濟作物是甘蔗及稻米,其中南部是主要種植區,但一百年前的嘉南平原,卻乾得像沙漠一樣。

烏山頭水庫舊稱珊瑚潭水庫,是在曾文溪支流官田溪的上游,名為烏山頭的地方,攔住官田溪而形成的大壩,由於形成的水庫形狀四散,很像珊瑚,故得名。烏山頭及嘉南大圳這兩項工程耗費了八田與一燦爛的黃金歲月。



惡水惡地 全家進駐開發



一九二○年,八田與一將早就到台灣的妻子外代樹接到烏山頭居住,那年,外代樹才二十一歲,他們的第二個孩子晃夫剛出生。八田告訴外代樹,烏山頭是一個天空很藍,空氣很好的地方,只要工程開始,就會有人群聚集,這是造鎮的開始。

八田與一與妻子外代樹共育有八名子女,其中有四女一男是在烏山頭出生的。出生在北國石川縣金澤,外代樹雖早已習慣台灣的熱帶氣候,但要到台灣烏山頭居住,仍讓外代樹娘家的人非常不安。不過外代樹對母親說,只要住下來,就是好地方,在這裡,她過得非常幸福。

雖然當時的烏山頭仍是瘧疾肆虐之地,可是八田與一告訴其他的土木技師說,「就是因為工程在烏山頭進行,所以才要跟家人們在一起,隨著時間的經過,每個人都會懷念自己的家人,在這種情形下,自然不可能全心全意投入工程之中。如果每天掛念人,工作品質不可能會好的。」可見八田家的凝聚力與情感。

八田與一與外代樹在烏山頭重逢,而這十年,也是外代樹與八田與一快樂的十年。十年的歲月過去,烏山頭水庫完工,八田與一告訴外代樹,這是東洋最大水庫,也是世界排名第三的水庫。三天三夜的慶祝活動結束後,八田一家人回到台北,告別最多回憶的烏山頭。



轉赴南洋 大洋丸被擊沉



二次大戰發生,八田與一也不能抗拒戰爭的陰影。一九四二年四月,八田與一留下在台灣的妻兒,在基隆登上輪船,接受日本政府的徵召回到日本,準備再投向南洋開發水利。

四月二十六日,回到日本的八田與一到東京帝大探望兒子八田晃夫。同年五月一日,八田與一接到了正式人事通知,被任命為菲律賓軍政部屬員,規定要在五月五日於廣島附近的宇品港上船,船名「大洋丸」。

一九四二年五月三日,他寄給台灣子女一人一張明信片,也寫了一封信給妻子外代樹。這封信在一九四二年的五月九日寄抵台灣台北的外代樹手中。在這封蓋有五月三日郵戳的信上,八田與一告訴外代樹,他要在五日當天搭上停靠於宇品港的大洋丸,而船開往馬尼拉需要費時八天,說不定會停靠高雄或基隆港,如果可以停靠基隆港,他會直接回家,若停靠高雄,他會拍電報回去,希望外代樹能到高雄來,兩人還可見上一面。

接到信的外代樹,不禁計算著時間。這時的她還不知道,在她收到信的前一天,大洋丸卻已經被美軍潛艇擊中,八田與一罹難。大洋丸上罹難人員遺體,隨著潮水漂流四方,八田與一的遺體則在六月十日漂回山口市,日人從衣服口袋中的名片,確定是八田與一。

八田與一的骨灰,在六月二十一日被帶回台灣,在這個生活了三十二年的地方,經過了三次盛大的喪禮,長眠於烏山頭水庫。戰爭進入末期,盟軍密集轟炸台灣,外代樹選擇從台北疏散,疏散的地方,就是烏山頭水庫,八田家原來的宿舍。戰爭終於結束,日本人陸續撤出台灣,外代樹也必須思考未來的前途。



牽手情深 妻子跳水殉情



一九四五年八月三十一日,也被徵召從軍的次子泰雄回到烏山頭。翌日,八田外代樹留下一張便條紙,「玲子、成子也長大了,兄弟姐妹要好好和睦共同生活下去。」穿好繡有八田家徽的和服,外代樹向放水口走去,選擇在丈夫一生奉獻的地方,外代樹在這裡,終與丈夫重聚。

那時的政治社會局勢混亂,沒有多少日本人知道外代樹去世的消息。嘉南農田水利會的人決定將外代樹的屍體火化,一部分骨灰帶回日本,其餘的就與八田與一合葬於烏山頭水庫。



紀念銅像 卅七年才見天




烏山頭水庫內,現在有一座八田與一的銅像,造型相當特別,八田與一坐在石板上,眼睛望去的方向剛好是大壩,他一手支頭,一手放在腿上,認真地思考。上方是棵古榕,旁邊是樟樹。這座銅像在一九一七年送達烏山頭,是現今調查台灣公共藝術環境時,被認為是公共藝術的濫觴。

烏山頭水庫的工程人員在水庫完工之前,共同組成一個交友會,希望工程結束後,大家仍能保持聯繫,而八田與一銅像即是由交友會成員及多位台灣人共同出資,委託石川縣的雕刻家打造。戰爭結束後,日本人撤離台灣。在當時缺銅嚴重,多處銅像均被倫竊,八田與一的銅像也不見了,正當大家都以為銅像不見時,卻被人發現銅像隨同日治末期收繳物資藏在嘉南農田水利會的倉庫裡。

當時嘉南農田水利會已由台灣人接手,水利會將銅像購回,但為了避免麻煩,雖將之攜回烏山頭,但卻藏在宿舍區內,就算台灣人感念八田與一,但在當時的政治時空下,八田與一終究是個日本人。直到一九七五年,水利會終於提出要將銅像放回原處,但依舊是政治因素,日本剛與台灣斷交,此議再被擱置。直到一九八一年,水利會才在政府未公開反對的情形下,將銅像放回原來的位置。這一起落,就是漫長的三十七年。

現今烏山頭水庫內有一座八田墓園,八田與一的銅像後,就是八田夫婦的日式墓塚。面對著水庫大壩,見證天地的有情。直到今天,每逢五月八日八田與一的忌日,嘉南農田水利會都會在此舉辦祭典。不論時空的改變、政權的更迭,這群台灣人,總是默默地懷念這位來自寒冷北國的熱情工程師,在這裡,沒有國籍的分別,沒有政治正確字眼,只有永遠的感念,見證天地的無畏。

《自由時報》趙卿惠‧王昱婷 記者專題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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